桃李春风一杯酒（校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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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桃李春风一杯酒》  作者：小楼听风云

! u5 \! T! i4 C, ?; n  R1 ^  i* O起点小说，113.13万字 8.25万总推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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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简介：
　　杨戈从来都不是天下第一。
　　但后来，江湖上人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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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独在异乡为异客

) O/ E, v, r) S# u- l! @6 J# H第一章 行车不规范
　　鸡叫三遍，天光微明。
/ I. K+ j1 H% |& ^　　路亭县悦来客栈的刘掌柜，睡眼惺忪的打着呵欠，慢悠悠的从后院往前堂走。
　　还未进门，他便听到前堂内传来一阵响动，他纳闷儿的一脚踏进前堂，便见堂内一道高大的人影，拿着一块抹布正低头擦着桌椅。
- V1 L% R/ w  K3 E$ X3 D9 n) P　　归置得整整齐齐的十二张桌椅，每一张都泛着水光……
　　“掌柜的，早上好啊！”
　　高大人影听到脚步声，抬起一张看年纪不过双十上下的清秀面容，笑容满面的向刘掌柜打招呼。
% p2 t7 W) T0 [　　迎着他元气满满的笑脸，刘掌柜清瘦的老脸上也不由的浮起了笑容，和煦的点头道：“还是小哥儿你早！”
　　顿了顿后，他又纳闷的问道：“你今儿不是要下乡探亲吗？王大力那惫懒玩意儿呢？”
　　高大人影擦拭桌椅的动作没停，笑着答道：“这几天进城的人多、客流量大，小王哥一个人忙不过来……”
! R3 O/ t% W. I) b7 e　　刘掌柜听言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，恼火的打断了他：“你莫要替那惫懒玩意儿说好话，他但凡有你三分眼力劲儿，咱就烧高香了，昨儿要不是你替他解围，指不定要闹出多大乱子呢，也就是他爹与咱是老相识……”
: Z. U! }# z1 T# u9 W/ C: b　　高大的人影只是笑着继续擦拭桌椅，并不接他的话茬儿。
　　喋喋不休的刘掌柜却是盯着他认真干活儿的模样越看越满意，识文断字、眼里有活、手脚麻利、接人待物细致大方……
　　还实诚踏实，没有半分年轻的毛躁与不安分！
9 B2 C( p, Z' O! [% @/ s　　上哪儿找这样的年轻人啊？
　　果真是好心有好报！
  q# D' J' N% `1 }/ X+ p　　满意的在前堂转悠了两圈儿后，刘掌柜忽然一拍大腿，开口道：“险些忘了与你说，咱昨儿遇见里正了，他说你的户籍已经进县户了，算日子，应是就在这一两月！”
　　高大人影怔了怔，回过神用力的抿了抿嘴角，放下手里的笤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刘掌柜面前，异常郑重的作了一揖：“掌柜的大恩大德，杨戈铭记于心、没齿不敢相忘，来日纵是粉身碎骨，也必报掌柜的活命之恩！”
( o  ~9 ~+ S9 v. s& M) ~, m　　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郎，对此间的风俗人情也早非昔日初来乍到时的两眼一抹黑。
　　他知道，大魏的户籍制度虽然因为近些年逃户流氓日益繁多而有所松动。
6 x9 s. m+ W( F& P2 X; F　　但也绝对不是升斗小民随随便便动动嘴就能轻易更改的小事。
, n+ z3 i* u+ D4 n6 ]" A1 q　　至少像他这样无亲无故、身无长物，连风俗人情都不通的“外乡人”，就算是去衙门把脑浆子都磕出来，也绝对磕不出一个户籍来。
　　为了他的户籍，刘掌柜肯定没少使银子、没少折人情……
　　更别提，当初若不是刘掌柜将他捡回悦来客栈，他不饿死也得冻死在街头。
　　大魏可没人会看在他那张大学毕业证的份儿上，给他一碗热乎饭吃……
　　刘掌柜欣慰的将杨戈扶起来，拍着他的肩头笑道：“读过书的人讲话就是好听，哪像王大力那夯货玩儿，就只会一句‘恁就是俺爹’！”
　　顿了顿，他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，语重心长道：“你说你，也不是那心比天高的莽撞后生，有没有户籍，咱家还能缺你一口饭吃？退一万步，就算日后官家清查逃户查到你头上，稍微使点银钱，也就过去了……”
　　“如今落了户，可就要纳丁赋、交杂税、服劳役，眼下这世道眼瞅着就又不太平了，官家指不定啥时候就又要抽丁，似你这等年轻力壮又无亲无族的独苗，正是官家最喜抽的壮丁，真要有个三长两短，连席子钱都省了！”
1 t% L' ^7 H" b% q, O　　“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？”
　　站在他自己的角度，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杨戈的选择。
　　可户籍这件事，是杨戈进悦来客栈大半年以来，唯一开口央求他帮忙的一件事，他着实不忍拒绝。
3 M' W0 B8 [: K: D! `$ k+ A　　杨戈笑了笑，轻轻的说道：“我想有个家……”
% X; h$ ]$ T, ~) z: {% N6 W　　刘掌柜看了他一眼，无奈道：“行了，时候也不早了，你快些出城吧！”
; n' `4 `5 b) W* W: e　　杨戈月月都要下乡一趟，他早就习惯了。
　　杨戈点头：“那今天就劳您受累，我会在城门落锁前赶回来。”
9 T/ y) ~0 R3 K# ?! B6 j　　刘掌柜摇头：“不用这么赶，明日日暮前能回来就成。”
　　杨戈也轻轻摇了摇头，却并未再多言，径直从前堂的角落里推出一架独轮车，向刘掌柜揖了个手后便径直出门去。
　　刘掌柜目光追着独轮车上堆着小山的麻袋，目送杨戈快步离去，心下感慨的嘀咕了一句：‘前几日塞给这小子的工钱，全花这儿了吧……’
　　待到杨戈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之后，一个捂着半边肿大脸颊的青年人，才胡乱穿戴着衣裳从后院走进前堂，含糊不清道：“掌柜的，该吃朝食了。”
; R5 a: d6 P# I# F7 F　　刘掌柜登时火冒三丈，抄起笤帚就打：“让你吃、让你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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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杨戈推着独轮车，随着人流出了县城。
　　出了县城后，他顺着还算平坦的马道一路向东南行，不一会儿，远远便望见了一条仿似玉带的宽阔大河。
　　这条大河名叫汴河，是大魏南北大运河的重要河段。
　　经汴河，往西可直入上京洛阳、往北可上溯燕云北平，往南可转道江南余杭，堪称大魏政治、军事、经济大动脉之一。
　　此时此刻，汴河上就行驶着几条逆流而上的货船，河岸两侧纤夫拉船的号子声激昂壮阔、此起彼伏，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观看。
  C3 g  s4 H9 q" j2 S  p　　杨戈也放慢了脚步，定定的眺望着那厢波光粼粼的大河，许久才收回目光，继续推着独轮车赶路。
　　他沿着河岸，顺着河流，一路向汴河下游赶路……
4 C8 N/ q9 P* D' f　　在转过几条岔路之后，路渐崎岖，杨戈的脚步却越发轻快，沉重的独轮车在他手里仿佛灯草般轻巧。
* u" D+ b  j  o  M: f. l4 j4 z6 D8 c　　等到路上行人稀疏，他更是直接推着独轮车开始发足狂奔，直将车轮与车轴连接处的铸铁部件，都磨出了火星子！
" A1 R+ K7 b6 G　　在日头接近晌午的时候，杨戈也终于是抵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。
　　“吱呀。”
8 F2 I8 t: E' P2 p) G5 q　　他轻轻推开用小木棍拼凑起来的简陋院门儿，正要出声，就见到一个须发稀疏、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利落短打的精瘦老人，席地盘坐在院子里，熟练的用梭子补着一张破旧渔网。
　　杨戈见了老人，脸上慢慢浮起由衷的笑容。
( T: v. a7 w3 Z9 V2 V　　老人见了杨戈，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。
　　“你这伢子，怎么又来了！”
　　老人撑着地面慢慢起身，从身旁的条凳上拿起一条灰扑扑的汗巾，又是埋怨又是心疼的迎上来：“不是叫你莫要再来了吗？俺老头一把黄土都快埋到脖子根儿了，吃得了多少、穿得了多少？有那余钱儿，攒着来日讨个婆姨、安个家多好……”
) t# f9 j' Z" ?3 \" i　　杨戈接过老人手里的汗巾，一边擦汗，一边卸下独轮车上的麻袋，神态很是放松的笑道：“瞧您说的，我一人儿，又吃得了多少、穿得了多少？”
" a9 T! B5 Y# f# w. s　　老人听到杨戈的话，打水的动作一顿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3 d% C2 Q4 K6 L6 w　　杨戈没理会老人悲苦的眼神，手脚麻利的将一个个沉重的麻袋扛进低矮的屋里，解开袋口，将一粒粒黄橙橙的麦粒倒进粮食桶里。
. @: T) l8 i0 y, x2 ]; h7 m/ N1 O+ ^* @　　安置好粮食后，他又熟门熟路的灶屋里摸出一把都快锈没的破柴刀，在老人一声声“你莫管了”、“先歇会儿”的劝解声中，出门拖着独轮车大步离去。
' e. ]" m6 E) F) W! w　　直到日头开始西移时，他才推着一车堆放得整整齐齐、比他人还高出一大截的柴火，再次返回小院儿。
- V4 K- i' v- P% l: o, V* b5 L/ A  V* X　　“这几日客栈里很忙，我今儿得早些回去，这些柴火您先烧着，半个月后我再来……”
8 u% I, f* L$ |# Q5 O  p7 b6 V　　“进村的时候张老栓和麻狗他们见着我来了，要是上门打秋风，您老别心疼粮食，给他们一点，他们要敢蹬鼻子上脸，您老也别跟他们掰扯，等我下回来再去收拾他们……”
　　“还是那句话，要有什么头疼脑热的，您就使人上路亭县悦来客栈寻我，就说我会给他们跑腿钱，不愁没人来……”
　　杨戈一边安置着柴火，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老人。
; e. n% F5 a$ N* ?- m, x　　老人围着他不停的转悠，几次张口都没能插上话，直到杨戈快要安置完这些柴火，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一把拉住杨戈的手说道：“你先别忙活了，等等俺，俺给你看个东西！”
% y4 k* @1 y" b; f9 n$ ]; I6 I　　说完，就匆匆忙忙的往里屋钻去。
　　杨戈不明所以，但还是依言等在原地。
　　不一会儿，老人就出来了，站在门内，一手藏在背后，一手向他招手，眼睛还跟做贼心虚一样的不住往院子周围张望。
0 i) Z' ~' Z# W+ i$ C3 Y0 r　　杨戈见状忍不住笑道：“先说好啊，要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宝贝，我可不要啊！”
  W) Y+ }; f4 S! P9 x2 b　　老人瞪着眼，又有些急切的向他招手：“莫胡扯，快过来！”
　　杨戈一头雾水的拍着手凑了过去。
: n, T9 s4 D2 ~, L　　老人在确定院子周围没有人以后，才神神秘秘的将背后的物件拿了出来……却是一个拳头大、不知裹了多少层的布包。
9 I. o! I3 F+ R- y6 r7 t3 H　　杨戈疑惑的看了老人一眼，再低头看这个布包。
　　老人小心的一层层掀开布包，一缕阳光从屋檐斜进来，反射起一缕黄橙橙的金光，晃花了杨戈的眼。
: b" I& _* c  I8 g) `2 l　　“这是……”
　　杨戈蓦地瞪大了双眼，眼眶里一下子升腾起大量水雾。
! y8 x3 }9 s$ a* `6 N　　老人解开最后一层布料，露出中间包裹着的两个物件。
0 f6 ?+ D, }  X9 m　　一串社会气息颇浓、少说也有二两重的纯金项链，项链中间还缀着一个佛像吊坠。
3 V$ r4 y$ N7 n- m' t7 I　　一个包括着层层水锈、仿佛经过无数岁月摧残的……卡西欧大泥王表盘。
　　看着这两个物件，杨戈愣了一秒，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接过布包，死死的捂在了心口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* {# @5 t. ]/ ^2 F" v* @. I7 a* P　　这条项链，是他三十三岁那年，他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，说他八字轻、身弱，戴点贵金属能压身。
　　这块手表，是他三十四岁那年，女友送他的生日礼物，希望他无论野到哪里，都能记得早些回家。
　　可惜……
1 e/ \- r7 N) E: ]2 ^5 v" n* o　　金佛项链，没能压住他的身。
3 C- J8 z" i9 x3 Y: W. Z9 M0 |　　大泥王手表，也指不出回家的路。
; i1 Q0 G/ R3 s: V% G5 Y& {　　老人见了他的模样，如释重负的轻出了一口气，轻叹道：“俺就知道，这肯定是你的物件。”
　　杨戈淌着泪，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老人粗糙干瘦的大手，嘶声道：“您……您不要命了！”
* w. T- ]9 [# v: |. m& X  P　　那片回水，他后来去过很多次，都没寻到这两件东西。
9 Y3 U8 a/ D5 K  ^) L4 q　　可以想象，这位走路都要拄拐的老人，为了帮他寻回这两个物件，在那片回水里反反复复的钻了多少回！
& ]8 V4 K2 ^- L" S　　老人却是得意的呲起一口稀拉拉的牙齿，“嘿嘿”的笑道：“俺拜了大半辈子的龙王爷，那下水就跟回家一样！”
/ |5 O4 L* k- ^　　顿了顿，他又有些遗憾的摇头道：“可惜还是没寻到你说的那个比马车还大的铁盒子，兴许是太大被暗流给冲走了……”
$ |5 J  K$ f; S! T. f! H　　杨戈连连摆手，想说“不用寻了”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。
　　老人叹了一口气，一手替他顺着背心，一手扶着他，坐了下来。
+ h6 \# P9 K$ a/ |6 g9 @　　恰巧就坐在了……破渔网旁边。
3 `2 V0 \4 C& ~3 l6 I1 O! @- T　　看到破渔网，老人想起了什么，顺着杨戈的背心轻声问道：“伢子，你如今还想死吗？”
( [- L' }" j9 [, k% C+ d* s8 \　　感应到老人的目光，杨戈也偏过头看了一眼身畔的破渔网。
　　八个月前，老人就是用这张破渔网，将他从汴河里捞起来的……两次！
　　他沉默了许久，才终于摇了摇头，嘶哑的道：“我不想死了。”
7 E0 n5 z2 p" c; `* Q1 u7 Z2 M　　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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